逐浪白鸟 第四章 月光

时间:2023-06-04 06:36:05       来源:哔哩哔哩

你侬我侬,忒(te四)煞情多,情多处,热如火。把一块泥,捻一个你,塑一个我。将咱两个,一齐打破,用水调和。再捻一个你,再塑一个我。我泥中有你,你泥中有我。与你生同一个衾(qin一),死同一个槨(guo三)。


(资料图)

——管道升《我侬词》

考虑了一天后,Pete还是想答应楠蓬小姐。他知道Vegas不可能放弃追求权力,能多一张底牌总是好的,他想帮爱人分担一些压力。

Vegas那边不是很难糊弄。Vegas作为Kinn的辅助,被还出于看管中却想到处打探消息的主分家高层们骚扰得心烦意乱,好不容易在一堆繁杂无用的信息中找到了一点线头,就靠着回家见Pete充电呢。Pete一提出天坤找他做事就皱眉头,大有要跟人干仗的架势。Pete生怕露馅,脑子一热居然说出“天坤找我出主意,他要追一个人”,看着Vegas一脸见着天落红雨的表情,他恨不能抽自己一个嘴巴子①。

“大伯刚死啊......他前两天还伤心欲绝呢,这么快就动春心了?谁啊?哪家的倒霉,哦不青年才俊被他看上了?”Pete没在Vegas面前撒过谎,紧张得要出汗,“你别问了,不能说......你别去找天坤少爷笑话他,也千万不能把这个事情告诉别人,谁都不能说。”

Vegas冷笑,“我哪有那闲工夫?”大概是这个消息过于惊世骇俗,Vegas不愿意深问就冲去洗澡了,之后也再没提过,Pete平安过关。

糊弄完了Vegas,借着天坤找他的名义,Pete去找楠蓬做正式答复。

Pete到的时候楠蓬还坐在钢琴边,贝多芬的《月光奏鸣曲》正弹到第二乐章。Pete高中时在学校的活动上曾经听过这曲子,也因此想起了一些读书时的事情。

如遭骤雨击打的琴键停止跳动,Chan哥才走到楠蓬身边,俯身对她耳语几句。楠蓬很惊喜的样子,“三天后?那太好了”②,她低声向Chan哥交代几句。看着他离开,楠蓬起身对Pete微笑,“看来你是同意了?”

“是。”Pete点头。“那么你的报酬,我会在你的任务取得进展后,分次转给你。”“说实话,我不知道江先生会在哪里......需要我从其他帮派开始排查吗?”

“没关系,我会告诉你怎么做。”楠蓬合上琴盖,“但是,可以先陪我散散步吗?医生让我晚上适当活动,可以尽快恢复。”

前几天阴雨连绵,今日终于放晴,晚上的室外倒有些凉爽,夜风轻软缱绻,月色也皎洁明亮。Porsche还没出院,Kinn和Vegas成天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,天坤更是字面意义上的“躲进小楼,不问春秋”。时局紧张之际,家里的保镖不是有事做就是原岗待命,没谁跑花园里喂蚊子,何况Chan哥就站在花园的出入口,二三楼没有人,一楼的更看不见,倒不怕碰上谁引起怀疑。

楠蓬走得很慢,时不时停下来看看植物的状况。“小姐,我去拿些驱蚊药膏给您吧。”Pete倒是长衣长裤不怕蚊子,可楠蓬穿着浅蓝色连衣裙实在太容易被咬了。

“没事,”楠蓬微闭着眼,大概在享受晚风,“我不招蚊子,等会儿回去比一比,说不定你身上的蚊子包比我还多。倒是你,不需要吗?”

Pete摇头。这种并不上下级的对话,让Pete想起了小学时最敬爱的老师。那是Pete失去妈妈后第一次被温柔对待。小Pete跟着只知道让他练拳的父亲等同于没人照顾,而老师会给满脸脏的小孩子洗脸洗头,早晨多买一点食物偷偷塞给没吃早饭的他,夸他唱歌好听。在她发现这个孩子身上总有伤之后,更是努力奔走联系上了Pete的外婆,让他摆脱了父亲的虐待。可是自他去了春蓬就再也没见过那位老师了,多年以后碰到当初的同学,只知道她结婚后和丈夫去了外府,也就再没了消息。楠蓬小姐和那位老师有些像,总是给人和善的感觉。

走到路灯下,楠蓬突然问道:“你信教?”Pete低头看看自己的项链,“哦,不是,我信佛,这个不是十字架。”Pete有点不好意思,“和Vegas看电影,《神奇动物在哪里》,我们......我觉得那个血盟挺好看的,然后Vegas就做了一个有点类似的吊坠。”③

其实Pete没夸过血盟好看。他们当时看完电影觉得有点迷茫,索性去网上查设定,然后见识到了“一个世纪的不可言说”。Vegas觉得格林德沃太骄傲了,既然需要邓布利多为什么不想办法挽回?要是和阿不思共同努力,互相影响互相补充,事业上也不会注定失败。如果是他的话,一开始就帮阿不思解决后顾之忧了,放任他在家庭和理想间挣扎并不能促使他追随自己。但Pete觉得格林德沃那时才十几岁只是不够成熟,两个人在理念和思维上也有着本质的差异,而且,“他那个时候还不够爱阿不思吧,没觉得自己不能失去他,也并不懂得爱是责任是牺牲,他只想着获取了”。④

Pete可能再过五十年都会对Vegas听完这句话后的眼神记忆深刻,他说不清楚是躺枪后的恼羞成怒,还是有所触动的凝视,或者是单纯觉得不认同,反正,很有攻击性。过了没几天,Vegas送了Pete一条项链。

楠蓬的神情看起来有些诧异,“我可以看看吗?”Pete对这个要求倒没感到唐突,直接解下来给她看。一长一短金属细柄交叉的样式确实很像十字架,交汇点是被金属藤蔓缠绕包裹的空心玻璃小珠,里面锁着两粒小小的红色宝石,细细银链的尾端坠着一双很小的展翅蝴蝶⑤。

夜风拂乱了楠蓬的头发,她伸手掖到耳后,Pete看见她耳垂上的巴洛克珍珠晕出月华的柔泽。楠蓬盯着项链看了一会,还给Pete,“真是漂亮,Vegas手艺很好。”Pete留意到她的微笑温柔美好,却是画在脸上的浮彩,哀愁才如逐流的荇藻,隐匿在她的眼波深处。

“您信教吗?”Pete戴好项链,想缓和一下气氛。“不信。有一次我去拜佛,没过多久事情就急转直下,从那以后就不信了。祂不灵我就不信,我不信祂自然也就不灵了。”⑥

Pete这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,只是陪着楠蓬慢慢走到花墙下⑦。满壁的雪白香花开得若堆云积雪,Pete看着楠蓬漫不经心地摘下茉莉和栀子花,在幽然静谧的夜色香风里沉思着把玩。须臾,她好像被蝉鸣惊醒,从思量的阴影里走出,坐到树池边,突兀地开口:“你和Vegas的经历,我可以问吗?”

Pete确实从没与外人道过和Vegas的过往,那好像是栖息在心尖的秘密,一开口就会被惊得振翅离去。可在皎皎月色的笼罩下,夜风会把言语消弭干净,不用担心有不好的反馈,说了就是说了。

但Pete还是跳过了一点,他实在无法对一位女性长辈讲述安全屋时期的一些行为。“......后来,江先生让我们回到春蓬,但是马高得在曼谷读书,所以我们只能每周见一次,在心理治疗结束之后,一般是一起吃晚饭。一开始Vegas失去了一切,很多事情不能做,又要在新的环境生活,还要面对......一些压力,状态不是很好。后来还是在医生面前才吐露,他因为变化而患得患失,害怕我离开他,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控制自己,如何在新环境里找到自己的价值。所以,我曾对他说过,‘我是来爱你的’......我们经历了很多只有我们才知道的事情。他是我不被认可的影子,是另一个我,我想用爱拥有他。”Pete被自己的动情搅扰得有点不好意思,快速转移了话题,“哦对了,心理治疗是天坤少爷要求的,本来Vegas不愿意去,但是少爷说只有看了医生才能见马高,他只能同意了。那位Team医生的心智化训练帮助了我们很多。”

Pete坐到楠蓬旁边的树池上,压低了声音道:“其实医生后来和我说,天坤少爷担心我是斯德哥尔摩症才要求Vegas必须看心理医生,然后打着‘伴侣陪同接受治疗效果会更好’的幌子来了解我的情况,再向少爷汇报。Vegas还以为医生不怀好意,明里暗里地炫耀我很在意他,其实人家忍笑忍得很辛苦。”

“......哈。”楠蓬被逗笑了,笑声很轻,但Pete觉得她这一刻的轻快真实而发自内心,“天坤少爷人真的很好,没想到他居然会那么照顾马高,看起来闹得鸡飞狗跳的,其实把他保护得很好。Vegas临去春蓬前把马高拜托给天坤少爷的时候,我还以为他受刺激太大疯了呢。”

楠蓬牵来一枝黄角兰轻轻嗅着,“天坤从前就是个好孩子,”楠蓬掐下那朵牙白色的花,慢慢拈在指尖一下一下转着,“很懂事,很能体谅大人,总是想着逗所有人开心。”

从前?Pete心中的疑惑脱了缰,“您,想起来了,是吗?”

“是。”楠蓬转头看他,“你有很多想问的,对吧?但是,你忍住了好奇和倾诉。”

“我想,您有您的理由。”Pete其实两年前就从Porsche那里影影绰绰地听说了一点,此刻连主家的火是谁放的都能确定了,“您和江先生的事情,我没有资格评价。您......过去很辛苦。”

Pete本想暗示楠蓬“如果您要复仇的话,我不会觉得您不应该,也会尽力完成您的任务”,但她没有回应,只是深深叹气,“你更辛苦,你爱的人和憎恶的人是同一个。”继而好像急于转移话题似的,楠蓬没有停顿⑧,“阿Chan说你是个看破不说破的人,还真准确。我保证我们的合作不会告诉别人,绝不让你为难。在尘埃落定之前,我不能把恢复记忆的事情告诉他们,我也不会在没有冲突的情况下伤害Kinn和Vegas。”

对于楠蓬的一再保证和请求,Pete心里有点没底,太过小心和尊重让他担心任务可能非常艰巨。

楠蓬的声音很轻,不仔细听会很快消逝在风里,“如果江假死是要钓鱼,Vegas都回来了,他没理由不出现;如果他是被谁藏起来了,除了孩子们就只可能是他的铁杆,但是他们最近都没什么异常,阿唐也被烧死了;其他帮派里,日本人要是带走了他早就拿来要挟Kinn了,剩下的只有意大利人,但那边也没消息。”

楠蓬将黄角兰缠绕在发梢,“阿Chan那里有几个地址,你可能需要出几次外勤,没有很远,当天可以走个来回。我需要你排查江有没有藏在那些地方。之后可能有一次远差,不过还不确定。”

楠蓬拍拍裙子起身,Pete也跟着站起来,“听你的描述,Vegas已经快脱离找父母的剧本了,你应该是他的爱人而不是他童年缺失的补偿。所以,我建议你不要再把他看做你的影子,你的期许和愿望,由你自己实现更快乐。”

Pete陪着楠蓬慢慢往回走,犹豫了一下才开口,“我爱上他的时候已经不憎恶他了。或许在那之后的两难时有过短暂的爱怨交织,但我没有憎恶过他。”

楠蓬没有再说话,只是时不时抬头看看满月的清辉⑨。走到通向天坤所住小楼的岔路口,楠蓬停下,“祝我们合作顺利。”

“我会全力以赴。”Pete向楠蓬双手合十,抬头却看到小姐头顶心的几丝银白在路灯的投射下几乎透明。

Pete来不及抓住脑中刹那间的预感,只是转身去往天坤小楼的方向。夜色如雾,身上也被露水打湿似的寒凉,Pete忍不住回头。楠蓬小姐站在池边,抱着胳膊注视水下的游鱼。夜风攥着她的头发和裙角,路灯将她的身形拉成长长的一道影子,灰暗得像一卷烬灭很久的烛,连焰芯也冷透。

Chan哥从另一边走来,和楠蓬小姐说了几句话,两个人站着看了一会儿月亮,慢慢往主楼去了。

①镜子内心OS:孩儿啊,你蒙对了正确答案......的一半。

②这里楠蓬和Chan说的是Porsche出院的事情。

③我是GGAD女孩,而且我觉得这对be得非常前车之鉴,所以一个没忍住就写进来了......血盟的意义是“永远不伤害彼此,如有违背,必遭反噬”。

④以上为个人观点,如有异议不要骂Vegas和Pete。

⑤宋·乐史《太平寰宇记》卷一四《河南道济州,·<郓(yun四)城县·青陵台〉》:“韩凭塚:《搜神记》:‘宋大夫韩凭,娶妻美,宋康王夺之,凭怨王,自杀。妻阴腐其衣,与王登台,自投台下,左右揽之,著手化为蝶’......凭与妻各葬相望,冢树自然交,树有鸳鸯鸟栖其上,交颈悲鸣。”古人常以蝴蝶、鸳鸯比喻生死相守的爱侣,例如南北朝萧纲的“复此从风蝶,双双花上飞。寄语相知者,同心终莫违”。此处也取庄周梦蝶之意作照应。你我是庄周还是蝴蝶,是勘破了还是没勘破呢?

⑥个人经历。家里有人信佛过年的时候拉着我拜一下,我不想让她难过,拜都拜了就顺便许个愿,结果,呵,下午拜的晚上就斯巴达了,豆腐脑都没这么快变质呢。后来我觉得就不能拜,一拜就糟糕,不拜事情可能还好点,被某人笑话“这何尝不是另一个形式的迷信呢”,又好气又好笑。

⑦推荐bgm是F.Be.I的《沉香》,就是专辑封面是蝴蝶的那首。

⑧楠蓬为什么是这个反应会在番外阐述,不要急。

⑨推荐bgm好妹妹乐队的《月》。

阅读提示:从剧版只能大致推断出楠蓬隐忍沉着的性格和向往自由的精神诉求,但根据已知线索不能准确推导她的行事风格。所以我从我要写的一堆女孩子里面找了几个经历类似的作为模板,把她们的思维方式和行为习惯删删改改、削足适履地放了进来。也就是说,我构思那些女孩在前写在后,构思楠蓬在后而写在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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